接下来的两天，陆衍没再出现在工作室。
苏晚像丢了魂一样，画图纸时频频走神，送文件时差点走错楼层，连林薇薇都看出她不对劲。
“你跟陆衍吵架了？”林薇薇偷偷问她，“他这两天没来，是不是被你吓跑了？”
苏晚苦笑了一下，没说话。她该怎么说？说那个实习生其实是顶级富二代，现在大概已经回到自己的世界，把她这个小助理忘得一干二净了？
周三下午，苏晚去陆氏集团送一份合作意向书。站在那栋直插云霄的摩天大楼前，她仰头望着玻璃幕墙上倒映的流云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这里是陆时衍的地盘，是他每天运筹帷幄的地方，和她所在的小巷工作室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。
前台得知她是筑梦工作室的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，很快拨通了内线电话。几分钟后，一个穿着西装、气质干练的男人走了过来，正是那天宾利车里的张弛。
“苏小姐，您好，我是张弛。”他礼貌地伸出手，“陆总在忙，让我来接您。”
苏晚跟着他走进专属电梯，看着数字一路飙升到顶层，心脏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。
陆时衍的办公室大得惊人，落地窗外是整个京都的繁华夜景，室内装修极简却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。陆时衍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，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正低头看着文件，神情专注而冷峻，和那个穿着灰色T恤的“陆衍”判若两人。
听到脚步声，他抬起头，目光落在苏晚身上，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情绪复杂。
“坐。”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。
张弛给两人倒了水，识趣地退了出去，关上了门。
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，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。
苏晚攥着手里的文件袋，指尖冰凉：“陆总，这是我们工作室的合作意向书。”
陆时衍没接，只是看着她：“那天……对不起。”
“没什么对不起的，”苏晚垂下眼帘，声音平静，“陆总身份尊贵，愿意屈尊去我们小工作室体验生活，是我们的荣幸。只是我反应比较慢，没能早点认出您，多有冒犯。”
她刻意用疏离的语气，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。
陆时衍站起身，走到她面前。他比她高出一个头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，身上淡淡的雪松味笼罩下来，让她有些窒息。
“我不是在体验生活。”他的声音低沉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，“苏晚，从第一次在街角看到你，我就……”
“陆总，”苏晚打断他，猛地抬起头，眼眶泛红，“您到底想干什么？觉得耍我很有意思吗？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，对着您这个‘实习生’脸红心跳，很有趣？”
她的声音带着委屈和愤怒，像一只被惹急了的小兽，竖起了浑身的刺。
陆时衍的心猛地一揪。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晚，平时总是温和笑着的眼睛里，此刻写满了防备和受伤。
“不是的，苏晚，”他急切地解释，“我不是想耍你，我只是……不知道该怎么接近你。”
他从小生活在众星捧月的环境里，所有人对他都带着敬畏和讨好，他习惯了用身份和财富解决问题，却唯独在面对苏晚时，变得手足无措。
第一次在街角看到她，她站在阳光下，眼睛亮晶晶的，像有光落在里面。那一刻，他沉寂了二十八年的心，忽然活了过来。他想认识她，想了解她，却又怕自己的身份会吓到她，会让她像对其他人一样，露出疏离的客气。
所以他才让张弛安排了实习生的身份，想以最普通的方式，一点点走进她的世界。
“我知道这样很蠢，很幼稚，”陆时衍看着她，眼神真诚，“但我是认真的。我喜欢看你画画时专注的样子，喜欢听你讲那些关于设计的梦想，喜欢和你一起挤公交、吃快餐……苏晚，我喜欢的是你，和你是谁，在哪里工作，都没有关系。”
他的目光太过灼热，太过真诚，苏晚的心跳乱了节拍。她别过头，不敢看他的眼睛：“可我们不一样，陆总。你的世界太复杂，我融不进去。”
“没有什么不一样的，”陆时衍轻轻握住她的手腕，她的手很凉，他用掌心裹住，“我的身份是天生的，但我的心是自己的。它选择了你，就不会再改变。”
他的手心很暖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。苏晚挣扎了一下，没挣开，只好任由他握着。
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，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。苏晚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，还有陆时衍沉稳有力的呼吸。
她其实……不是不心动的。
想起他帮她搬模型时的背影，想起他递来芒果糯米糍时的笑容，想起他在公交上帮她挡开拥挤人群的手臂……那些细节像温水，一点点渗透进她的心里，早已留下了痕迹。
可是，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，像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“我需要时间。”苏晚终于开口，声音很轻，“陆时衍，我需要时间想想。”
陆时衍立刻松开了手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：“好，我等你。多久都等。”
他看着她，像看着失而复得的珍宝，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。
苏晚拿起文件袋，逃也似的离开了陆氏集团。站在阳光下，她看着手里被他握过的手腕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。
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，是一条短信，来自一个陌生号码：
“那家芒果糯米糍的店，我问过老板，明天会做你喜欢的杨枝甘露口味。如果你愿意，下班后，我在工作室楼下等你。——陆时衍”
苏晚看着短信，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，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。
晚风吹过，带着初夏的暖意，她深吸一口气，转身走向地铁站。
或许，她真的可以试着相信一次？相信那个在尘埃里也能发光的自己，值得被这样耀眼的人，认真地喜欢着。
